小鲛人生气了，躲在水面下不肯露面。
云遥站在岸边，叫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。
眼前的湖面平静如镜，只有微风吹过时才轻轻荡漾开些许波纹，云遥静静等了好一会儿，才收起手里提前准备好的饴糖。
她心里有些无奈，弯腰拿起已经空了的药碗，想着先收拾好熬药的炉灶和药罐再来哄他。
才转身，湖面就泛起了圈圈涟漪，一串串气泡忽然咕噜咕噜地从水底冒出来，蓝玉摆动鱼尾，飞快地窜出水面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离开岸边的身影。
云遥这时刚好背对着他，低着头专心收拾着药罐里的药渣。
几乎是瞬间，小鲛人的表情就一点一点地垮了下来，身后的鱼尾也无力垂落，整个人瞬间灰败了起来。他抿着唇，眼底晕开一汪委屈难过的雾，那雾气越来越深，越来越浓，泪水从蓝宝石般的眼睛中掉落，化作颗颗珍珠沉入水底。
连带着拂过湖面的风，也变得哀戚起来，幽幽沉沉，如泣如诉。
云遥听见响动，没曾想一转身就看见了眼眶通红的小鲛人，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伤心极了，甚至带着些沉重灰败的意味。
他也不说话，浮在水面上，就这么无声地落着泪。
“蓝玉，怎么了？”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，将扑过来的小鲛人拥在怀里，连忙拿出饴糖塞到他嘴里，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，“这么苦吗？”
蓝玉抿着嘴里的糖，感受着舌尖化开的甜意，眼泪却落得更多了。
他紧紧揪着云遥的衣襟，就像是落水之人抓住水面上最后一根稻草一样，“我，我，我乖，吃药，遥遥，遥遥，别，别……”
云遥这会儿终于察觉到不对了。
因为蓝玉过往的那些经历，云遥一直以来对他是很纵容的。她也不觉得自己娇惯了他，因为蓝玉平日里都是非常乖巧听话的，偶尔使一点小性子，也都是为了引起她注意力，想让自己多陪陪他。
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反常的。
云遥把哭得止不住的小鲛人带回了房间里，一路都是洒落的珍珠。她抬起手按在他的后背，一下一下轻抚着，轻声细语地安抚着他。
慢慢地，总算是止住了他的眼泪。
她搂着抽抽嗒嗒的小鲛人，见他嘴里的糖含化了，怕他想起苦味，又给他塞了一颗饴糖。
大概是云遥的态度依旧温柔包容，蓝玉紧绷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，他鼓起一边腮帮子含着糖，磕磕巴巴、断断续续地回着云遥的话。
从头开始学一门语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小鲛人到现在为止也很难流畅地说完一句话。
好在云遥很了解他，她很有耐心地慢慢询问，即便只得到了从诸如“臭”、“苦”、“痛”、“黑”、“药”这样颠三倒四想到什么说什么的答案，也拼凑出了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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